深夜守护

        公交站台，泽宇心情沉重，瑾菲要去县城某西餐厅做兼职，他不放心，想跟着一起去。可她说，“哥，谢谢你！我想试着让自己和文字守护自己，去体会你所说的那种妙不可言的孤独。放心吧，我已经彻底走出来了，再也不会做傻事。我答应你，每天都会和你聊上一会，好让你安心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那保重。”泽宇苦笑。

          一个天气异常寒冷的晚上，22点30分，他刚躺下，电话响起。

        “哥哥， 我…我好害怕！  ”电话那头传来女孩颤抖又微弱的声音。

“怎么了？别怕，慢慢说。”泽宇一边火速穿衣一边说。

“今晚老板宴请餐厅所有工作人员。他原本说好送我回去，却临时变卦，说现在太晚了，会影响休息，明天还要上班，不如给我在公司附近的宾馆开个房间。现在，他人就坐在我房间的床上，对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——‘你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，肯定有点不适应。我在这里守着，你睡你的。你放心睡，你和我女儿一般大，到时候我送你和她一起出国留学…’”

一个大腹便便、油腻猥琐的大叔瞬间浮现于脑海。

“千万别相信他的鬼话！”泽宇一跃而起心急如焚，打断她的话，“现在，你人在哪？”

“我在房间外面。”

“你现在回到房间，门不要关，用平常的音量假装跟我聊天，如果他还不知难而退，那么你就赶紧找个借口，退出房间，他若阻止，那么你就大声呼喊。记住，尽量保持平静，你不怕他就会慌。”挂了电话，泽宇感到身体在颤栗，恍然发现自己只是穿了一套单薄的睡衣。

        寒冬腊月的深夜，小镇的街道上既没有公交车，也没有计程车，只有阵阵锥心刺骨的寒风。泽宇的摩托车在昏暗的乡间小道上，风驰电掣般前行，两旁的山丘稻田一晃而过，“呼呼”作响的风声紧贴耳际。

开出一段距离后，车速渐渐慢了下来。泽宇感觉周身仿佛有千干万万把尖刀刺入，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走得急，忘记在外面披上一件防风棉衣。他上下牙齿“咯咯”打着架告诫，“坚持，一定要坚持。哪怕再冷也不能停下！”

        瑾菲的一番自编自演并未让她的老板识趣离开。女孩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风月老手，处变不惊。

“是男朋友吗？”她的老板泰然自若。

“嗯。”

“长得帅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多半是骗你的。他们要啥没啥，就仗着自己的英俊脸蛋，今天和这个甜言蜜语，明天和那个山盟海誓。你还小，没有什么社会经验，也不懂什么是爱，爱情肯定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。听我的劝，最好还是先不要谈朋友。”

“难不成跟你这样的人谈？！”女孩默默冷笑，胸口涌起阵阵恶心。

        泽宇浑身猛烈哆嗦，像筛米糠的箩筛，冷到实在不行，只好熄了火。他双臂环抱，手掌在胳膊用力来回摩擦，不停顿足。这时，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——他走了。

泽宇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，喃喃自语，“菲菲别难过，我就来。”

        从小镇到县城有20km， 一般最多是半小时的车程，泽宇走走停停花了1个多小时。

此刻，女孩蜷缩在床上，双臂抱住小腿，两眼汪汪，如一只刚逃出牢笼的可怜小兽。

她不敢睡，怕老板等下又来骚扰。

她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险恶。

她开始想家，想念怀揣殷殷之心打骂自己的父母，想念总是站在村口等待自己回家，慈祥的外婆，想念全天候永远在线，温暖如春的泽宇。

忽然，敲门声响起，她抹干脸上的泪花，再三确认才打开。来人脸色惨白、嘴唇发紫、双眸晦暗无光。

“泽宇哥哥，你为什么要来？不是跟你说，他走了吗？”女孩万箭穿心，疼到无以复加，“这么冷的天，路又那么远，开摩托车得多冷！冻坏了怎么办？！”

冻得全身僵硬的泽宇，想伸手去抱女孩，无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。她连忙扶住，泪如雨下，将男孩搀到沙发上，用被子把他严严实实捂好，握住他冰冷的手不停揉搓，泪花不断溢出。

“别哭，我没那么脆弱，不会冻坏。”泽宇眼眶发酸，忽然脑袋一缩，整个人都躲入被中一动不动，几秒后，伴随“嘿”的一声，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，“还记得小时候，我也这样逗你吗？某次玩躲猫猫游戏，我藏入被中，你把房间翻了几遍硬是没找着，我憋得不行，微微扭动。不料，某个动作太大被你发现。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我索性掀开被子，“嘿”的一声，你“啊”的一声，吓得直哆嗦，连连后退…”

“幼稚，你还有心情开玩笑！”女孩对他翻了个白眼，骤然起身，“哦，门还没来得及关呢！难怪手还这么冷！”

“不，不要！”男孩挣扎着起身。“好，不关，你别动，好吗？”女孩退了回来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若是关了，别人就会说我放荡不羁，曾经深夜跟一个女的共处一室，对我的名声不好。等一下，我另外开一间房。”

“哥，你怎么这么好？！这时候还在为我着想。我应该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妹妹吧！”女孩湿漉漉的笑脸，像一朵迎雨而绽的梨花。